第8章   008眾生相

作者：艾小白    

　　趙靜陽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，然后有條不紊地說著指令：“撥打120，最近的醫院離劇院大概需要五分鐘。找個人去后臺冷飲盒里把冰袋拿過來，還有毛巾?！彼浀锰鞖鉄?，后臺外送了一堆冰飲過來，搭了幾包冰袋。

　　“我來打電話?！泵箅m然對自己被趙靜陽推出來有些許的憤怒，但輕重緩急他還是拎得清的。

　　趙靜陽眼睛一轉逮住了蔣行衍：“麻煩幫忙把董事長的頭抬高15o到30o，頭后仰，偏向右側?！?br>
　　也沒確認蔣行衍動作是否標準，趙靜陽直接上手解開了盛和平的衣領紐扣還有褲帶。

　　做完這些，她一摸口袋，下意識地說了句糟糕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。

　　她抬起頭，只看到了一雙黑漆漆見不到底的眼睛，的確有花甜所說的不怒而威，她搖了下頭，暗暗唾罵了自己一句，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分神想些亂七八糟的。

　　“有手帕嗎？”話出口趙靜陽自己不由嗤笑，這年頭帶手帕出門的除了她這個文藝老古董還有人嗎？她快言快語，“領帶也行?！?br>
　　“右邊口袋?！?br>
　　“嗯？”她一愣。

　　而此時一方手帕已經遞到了她的眼前。

　　趙靜陽掃了一眼，花甜的八卦并沒有打折，手帕不只是老古董會用，英倫紳士會用，嗯，還有可怕的蔣秘也會用。

　　她用手帕將盛和平的舌頭包裹住并拉出，白元已經抱著一堆冰塊過來。趙靜陽三下五除二地用毛巾裹住冰塊敷在盛和平的頸部、枕部、頭頂還有前額。

　　做完這些，她又問道：“救護車來了嗎？”

　　“已經出門了，三分鐘就能到?！?br>
　　三分鐘很快又很漫長，等到救護人員把人搬上了急救床后，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。

　　蔣行衍客氣卻又不失真誠地向趙靜陽說了句謝謝，隨即便問盛明華：“盛總，您是留下來主持司慶的開幕儀式，還是跟著去醫院？”

　　盛明華抬了抬眼睛，她沒想到蔣行衍把這個穩定人心的機會留給了自己。這是因為老爺子倒下了，所以向自己示好？毛斌卻忽然插了一句：“董事長都住院了，這個司慶還是取消了吧?！?br>
　　趙靜陽就看到毛斌也收到了死亡凝視。

　　“毛總?！甭曇舻统脸恋?，聽不出什么情緒來。

　　盛明華卻搶著攔下了蔣行衍的話：“這里就交給我吧?！?br>
　　蔣秘看都沒看盛明華，收回落在毛斌身上的目光，跟顧蕭然點了點頭，抬腳轉身就要離開。

　　仝貝緊跟其后：“蔣秘，我跟你一起去?！?br>
　　仲緋默默地先于大家下了舞臺，剛剛一瞬間空氣中流轉的氣息太多太重，她還是安靜地撤了。

　　“毛斌總總是想什么都插一腳，但很多時候總是貽笑大方，像個笑話。

　　“成念總非常有大局觀，而且面面俱到，完美得像在打劇本，找不到缺陷。

　　“蔣秘很復雜，總而言之，言而總之，深不可測，摸不透看不懂，切記如非必要遠離再遠離。

　　“白元總跟仲緋總存在感都很低，但這種低存在感是不一樣的，一個總是能夠隨時了解你的需求，一個，或許我形容得有點過，像是藏在陰暗處的老鼠。前者大概是不具備攻擊性的，后者，還是得防著點，雖然她這個反彈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。

　　“顧院那真的就如同他的名字，蕭然脫俗，十足的紳士，卻是個有距離感的紳士，但誰在乎呢，他的臉會讓你忘記這個距離感。

　　“仝貝總，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每一個人、每一個漏洞，聽說她是盛家那個失去消息的三代的未婚妻，不過不管是不是，我們盡心盡職，按照流程規矩辦事，再厲害的法務也沒辦法把我們吞進去。

　　“丁嚴總，這個人，你見到就知道了，獨樹一幟，聰明卻虛偽，熱情卻偽善，別人心里九十九道，到他這里得翻一番，就是被他賣了還會感謝他。

　　“至于胡蘇，你們部門的頭，你自己看吧，反正我不喜歡她，不過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，聽說她的婚姻不幸?！?br>
　　花甜對高層們的描述在趙靜陽打量眾人的兩分鐘內一個個地具象化，還真是八九不離十。她拍了拍西褲的口袋，竟然找到了手帕，哂笑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走進后臺，臺上盛明華優雅而抑揚頓挫地發表著演講。

　　“各位同仁不需要擔心，盛董事長目前沒有生命危險……”

　　“我那個姑姑，是個神經病?！?br>
　　趙靜陽心隨意動地掏出了手機，看到遠在迪拜的盛桂發來的這條信息。

　　“盛和平腦溢血住院了。神經病到了遠盛，我近距離觀察了遠盛的管理層，感覺自己跳入了甄嬛傳的劇情?！?br>
　　趙靜陽回復完盛桂，又給臨時請假的花甜去了條信息。

　　“我想回農村?！?br>
　　對方回得很快：“你死心吧，就你早上跟胡蘇總撕破臉的架勢，你是回不去的，現在你唯一的活路就是迎頭而上。

　　“這已不是你跟陳敏敏的斗爭，而是你跟胡蘇總誰死誰活的斗爭。

　　“你看，上天都是幫你的。知道你處境不利，讓你救了董事長，天時你有了，人和有我這個潛伏者，地利還不是簡單的事情嗎？”

　　“你果然掌握著遠盛最及時最全面的八卦動態?！?br>
　　這才多久，不在現場的花甜都收到了消息。

　　“我可算不上什么恩人?！?br>
　　“這不需要你認為，而是大家認為就可以了?！?br>
　　趙靜陽去衛生間洗了個手，出來的時候遇到了成念，成念笑得很誠懇：“剛剛多虧了你。醫院來的人說黃金五分鐘的急救手法很專業?！?br>
　　成念對趙靜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，并不是好奇她為什么會如此熟練地運用急救知識，而是在急救過程中她的組織能力、應變能力，還有在蔣秘高壓下的強硬的心理素質。

　　所有人都低估了她的能力。

　　胡蘇坐在椅子上，目光聚集在舞臺的某一處，那時候趙靜陽就跪在那里，臨危不亂。

　　面談之后成念急匆匆地把趙靜陽叫去幫忙，生怕她有什么動作?？上齻児彩铝?，成念也一直在低估她，最近更是如此。

　　她并沒有因為趙靜陽的囂張而怒火沖頭，當然不否認，那個當下確實會有一些生理上的怒意，看著如此的趙靜陽，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。

　　她當然不可能因為對方跟自己相似而憐惜憐憫，她沒有那個時間做個圣人，北區經理一職，的確是她挑起來的，在她知道盛明華可能調任總經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，至于她謀的是什么，總得等最后塵埃落定才能算數。

　　所以現在趙靜陽越高調，她就越興致勃勃。

　　這是一件非常值得慶賀的美事。